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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日报的特写，纪录了新年前夜美国发生的两起标志性地点的袭击事件，袭击者都有军人背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穿越美国墨西哥湾沿岸的沼泽地时，这位美国土生土长的贾巴尔录制了一系列视频。
这些视频随后被他发布到社交媒体上，视频中他宣誓效忠“伊斯兰国”（ISIS），并表示打算实施大规模谋杀。
在旅途终点，他找到的这座城市正充满狂欢气氛。午夜时分，烟花照亮了密西西比河的夜空。在波旁街，当地人戏称那里没有“最后点单”的概念，狂欢者们肩并肩地挤在一起，畅饮“Hurricane”和“Daiquiri”鸡尾酒。
这次新年前夜的派对，因为第二天将在新奥尔良举行的“糖碗”比赛（Sugar Bowl，美国大学橄榄球年度赛事之一）而更为盛大。比赛双方是美国两支最富盛名的大学橄榄球队，圣母大学和乔治亚大学。
凌晨2点03分，聚会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监控录像显示，42岁的贾巴尔神情严肃地走在道芬街。他头发斑白，穿着一件棕色长外套，戴着眼镜，看起来手里拿着手机或钱包。
很快，他回到卡车上。这是一辆福特F-150 Lightning，后方飘扬着一面黑白的ISIS旗帜。
大约凌晨3点15分，他驾驶这辆重达约2700公斤的车辆从卡纳尔街进入，穿过安全防线的一个缺口，然后冲入波旁街的派对中心。
他一路横冲直撞，碾过人群，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杀戮最终在几条街外结束。当时，他的卡车撞上一台起重机，随后在与警方的交火中被击毙。
“很难分辨是烟花还是枪声，”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罗利市的25岁学生诺亚·普雷斯顿说。他逃回了附近的酒店。
当时，大家惊慌地大喊着要所有人留在室内，并说街上有死人。
“直到今天早晨，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
其他人形容现场如同战区。
“我们看到的简直是疯了……就像电影场景，”当地居民吉米·科斯兰告诉ABC新闻。科斯兰当时在一家酒吧，四名女子跑进来躲在桌子下面。
他和朋友跑到阳台上往波旁街看。他说：“我们一下子数到了10具尸体，其中6人显然已经死亡，场面极其血腥……还有人在呼喊，但周围没有人帮忙。”
在14名遇难者中，有一些是刚刚开始职业生涯的学生和新毕业生。还有数十人身受重伤。其中包括两名在佛罗里达州迈尔斯堡一起踢高中足球的女孩。现在她们分别在不同的大学就读大一，为了新年前夜的盛大派对特地在新奥尔良重聚。
数千公里之外，另一名袭击者也在行动。
马修·艾伦·利维尔斯伯格在12月28日于丹佛租了一辆特斯拉Cybertruck。
从科罗拉多的家中出发，他沿着一条接近1600公里的间接路线穿越美国西南部沙漠地带。1月1日早晨大约7点30分，他到达拉斯维加斯。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开了一小时后，他停在特朗普国际酒店前，酒店巨大的金色招牌清晰可见。
17秒后，这辆装满自制炸药的卡车发生爆炸，燃起熊熊烈火。
警方认为，利维尔斯伯格已经用手枪自尽，他在两天前购买了两把枪支。尸体因被严重烧焦而难以辨认，警方部分通过他右臂上显眼的爱国纹身确认了身份。
这些事件最初引发了人们对可能是协调袭击的警惕，但很快真相浮出水面。
最初的报道充满错误信息，加剧了恐慌。尤其是路易斯安那州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最初宣布，他们认为贾巴尔不是单独行动，这引发了对“伊斯兰国”在美国本土活动的担忧。
然而，相关部门随后推翻了这一说法，表示贾巴尔受ISIS的影响，但目前没有证据表明这个恐怖组织有直接参与。
此外，执法部门还表示，没有证据显示新奥尔良和拉斯维加斯的事件存在关联，并且拉斯维加斯的爆炸似乎是一起自杀行为，而非恐怖袭击。
周五，执法官员公布了在Cybertruck中找到的一部手机上的笔记。这些是利维尔斯伯格所写，其中他表达了对政治和个人问题的不满。
“这不是恐怖袭击，这是一次警示，”他写道。“美国人只会注意那些轰动性和暴力的事件。还有什么比烟火和爆炸更能传递我的信息呢？”
他还提到了自己的军旅生涯，他写道：“我为什么现在亲自做这件事？我需要净化自己的思想，放下我失去战友的痛苦，并摆脱夺去生命的负担。”
联邦调查局拉斯维加斯分部负责人斯宾塞·埃文斯表示，这起事件似乎涉及“一名多次获得嘉奖的战斗老兵，他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其他问题而陷入痛苦的悲剧性自杀案例。”
事件发生在假日聚焦的繁忙城市，并且在短时间内接连发生，使得已经对国内恐怖主义充满恐惧的美国人感到震惊。新总统即将宣誓就职的几天前，这些事件更是加剧了不安。
失望与离婚
新奥尔良袭击者贾巴尔，出生于德克萨斯州博蒙特，小时候曾参加小联盟棒球，因一些麻烦事最终加入了军队。
2002年，他因盗窃罪认罪。三年后，他因吊销执照驾驶被判缓刑。次年，他参军入伍。
目前尚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极端化，也不清楚这种转变是如何以及何时发生的。
在2015年退役后，他的生活充满了失望。自2021年以来，贾巴尔在德勤公司担任“高级解决方案专家”，同时试图创立一家房地产企业。
在一次宣传企业的视频中，这位仪表整洁的前士兵谈论了他的自律和从军队中学到的教训。
然而，他的第二段婚姻正在走向破裂。2022年，他发给妻子离婚律师的一封邮件揭示了他的财务压力。
“时间至关重要，”贾巴尔写道。“我已经无法支付房贷。拖欠金额超过2.7万美元，如果我们拖延离婚协议的解决，房子将面临被法拍的危险。”
贾巴尔搬到了休斯顿郊区一个简陋的移动房屋中。这个地区主要居住着南亚的新移民。到访者会看到房外圈养着山羊和鸡。
“他确实有经济问题，离婚对他压力很大。他感到很焦虑。但他的行为方式或与人的互动方式并没有改变，”贾巴尔的弟弟阿卜杜勒-拉希姆·贾巴尔说。
他还提到，哥哥近年来变得更加虔诚，此前在20多岁时曾疏远自己的信仰。但他对贾巴尔与ISIS的关联感到困惑。
“这让我完全感到震惊，我们家人也是一样，”阿卜杜勒-拉希姆说。“他从未公开谈论过受到他们的启发，这完全出乎意料。”
然而，在贾巴尔袭击前录制并发布的视频中，他明确提到ISIS。这些视频共有五段，时间戳显示从凌晨1:29开始，到3:02结束。
在第一段视频中，贾巴尔解释说，他原本计划伤害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担心新闻标题不会关注“信徒与不信者之间的战争”。
他还声称自己在去年夏天之前就已加入ISIS，并在视频中提供了一份遗嘱。
新年前夜的晚上，在新奥尔良的其他地方还有贾巴尔的踪迹。在圣罗克社区，杰夫·冈萨雷斯和他的男友从派对回家时闻到烟味，他们以为是烟花造成的。然而，到早晨时，烟味变得更浓，他们注意到邻居房子起火了。
冈萨雷斯向执法部门提供了他的门铃摄像头录像，视频显示，贾巴尔前一晚曾驾驶皮卡车来到曼德维尔街上的租住房，并搬运了一些箱子。
执法官员在周五表示，他们在这间出租屋中发现了制作炸弹的材料，并确定贾巴尔在走廊中纵火，试图用助燃剂烧毁房子。
“我当时吓得完全说不出话，”冈萨雷斯回忆起消防车在他街道上呼啸而过的情景。
在贾巴尔驾驶卡车驶入波旁街之前，执法人员在附近找到了两个蓝色冷却箱，里面装有爆炸装置。这些装置被执法人员成功拆除，未发生爆炸。
监控录像显示，贾巴尔当晚早些时候曾放置这些爆炸装置。联邦调查局表示，贾巴尔似乎计划利用卡车内发现的一部发射器引爆这些装置。
当贾巴尔驾驶卡车冲入人群时，场面迅速变得暴力而混乱。接受当地和全国媒体采访的目击者描述了巨大撞击声、轮胎刺耳的尖叫声、人们试图跳开避让的场景，以及随后传来的尖叫声和街上的尸体。
一名来自爱荷华州的伊拉克战争老兵与妻子一同前来旅游。他向《得梅因纪事报》讲述，他用自己的腰带试图为伤者绑止血带，但他说，靠近的每个人都已经死亡。
一名女性哽咽着告诉当地电视台，“皮卡车里的那个男人猛踩油门，冲破路障，撞上了三轮车上的乘客……到处都是尸体和尖叫声，你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声音。”
事后混乱与错误信息
事件发生后，混乱中滋生了大量错误信息。一些网络用户错误地声称，这辆卡车最近刚从墨西哥开来，并将此归咎于拜登政府松懈的边境安全政策。当选总统特朗普则暗示司机是移民。
但最终，事实证明，贾巴尔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父母也都出生在美国。他成为了反恐专家长期以来担忧的本土极端化案例的一个例子。
与此同时，在以旅游业为支柱的贫困城市新奥尔良，市政领导面临另一个难题：如何在恐怖袭击后尊重地恢复庆祝活动？
周三清晨，新奥尔良警察局长安妮·柯克帕特里克在新闻发布会上作了沉重的通报。她谈到凶手时说：“这个人试图碾过尽可能多的人……他一心想制造他造成的那些杀戮和破坏。”
但随后她又显得有些尴尬地鼓励大家继续参加新奥尔良的各种活动，除了波旁街周围八个街区——那里已经基本成为一个巨大的犯罪现场。
经过短暂的延迟，“糖碗”比赛仍然带着一种顽强的决心如期举行。尽管比赛仍保留了盛大碗赛的华丽场面，但也带来了许多让人难以忽视的悲剧提醒。
例如，中场休息时，超级圆顶体育馆的大屏幕上显示了一则通知，呼吁人们参加为受害者组织的献血活动。
自杀遗书
调查初期，官员将注意力集中在新奥尔良和拉斯维加斯袭击之间看似引人注目的联系上。
贾巴尔和利维尔斯伯格都曾在阿富汗服役，并曾被派驻北卡罗来纳州的自由堡。他们都通过同一个在线平台租用了皮卡车。两人还针对象征性目标实施了自制袭击：一个选择了美国最大派对城市在最大型橄榄球比赛前的心脏地带；另一个选择了以当选总统名字命名的酒店，并使用了世界首富埃隆·马斯克象征性的未来派车辆。
然而，执法部门表示，在对利维尔斯伯格的家人和战友进行采访，并审查其电脑和其他电子设备后，目前没有发现两起案件之间存在关联。
国防官员也表示，没有证据显示两人在军旅生涯中曾有过接触。贾巴尔主要从事IT和人事工作，而利维尔斯伯格是一名获得多次嘉奖的特种部队士兵，曾在全球多个地区执行任务。
在周五的新闻发布会上，拉斯维加斯警方和联邦调查局极力澄清关于利维尔斯伯格的一些网络谣言，包括有人声称卡车中的人并不是他。相关部门详细说明了他们如何确认他的身份，包括通过家属提供的DNA以及国防部提供的牙科记录。
此外，他们还检查了充电站的监控数据和金融记录，以证明开车前往拉斯维加斯的人与车内的人是同一个人。同时，特斯拉公司派出工程师前往拉斯维加斯，帮助从车辆中提取相关数据。
当局表示，通过他的一部手机上找到的笔记，他们逐渐了解了他的动机和计划。这些笔记提到了一些问题，包括家庭矛盾、个人挑战以及对一些国际冲突的政治不满。
例如，他在一条笔记中写道：“亲爱的战友、退伍军人以及全体美国人，是时候觉醒了！我们正被软弱无能的领导层所统治，他们只为自己谋利。”
但负责调查的特工埃文斯表示，没有证据显示利维尔斯伯格对当选总统特朗普怀有敌意，这一点打破了关于爆炸地点选择的猜测。
在新奥尔良，关于新年前夜是否采取足够的安保措施保护人群的问题迅速浮出水面。执法和情报官员数月来一直警告，中东地区的冲突可能会激发独狼式恐怖分子或小型极端组织在美国实施袭击。
恐怖组织此前已经发布宣传，呼吁在冬季节庆活动和宗教场所制造暴力事件。
联邦当局上个月警告州和地方官员，节日聚会是低技术攻击（如汽车冲撞）的主要目标，并敦促他们保持警惕。据新奥尔良市长拉托亚·坎特雷尔透露，为了迎接下个月即将在城市举行的超级碗赛事，波旁街上的钢制路障目前正在维修中。
这些路障原本用于限制车辆进入繁忙的旅游区域并提供安全保障。
新奥尔良警察局长柯克帕特里克表示，新年前夜，警方部署了300多名警察，并使用警车和其他障碍物封锁街道，但嫌犯绕开了障碍物，直接开上了人行道。
“我们确实有一个计划，”她说，“但这名恐怖分子破坏了它。”
来自乔治亚大学的大四学生A.J.费希特表示，他大约凌晨2:30在波旁街行走时，并未看到钢制路障被启用。
“只有那些可以用一只手就能抬起的金属栅栏，就像一个小门一样，”费希特说。“应该用那些固定在地上的路障，那才是必须的。”
悼念
遇难者的家人和朋友开始讲述他们所爱之人的故事。其中包括2021年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生马丁·“虎”·贝赫，他曾是两支常春藤联盟冠军橄榄球队的成员。
普林斯顿大学橄榄球队主教练鲍勃·苏雷斯说：“我执教过的普林斯顿球员中，再没有哪个绰号比他的更贴切。”
遇难者中还有18岁的尼基拉·谢恩·迪多克斯。据她的母亲梅丽莎·迪多克斯说，尼基拉与表亲和朋友在新年凌晨从她位于密西西比州格尔夫波特的家中驱车前往新奥尔良。小时候被称为“饼干”的尼基拉，最近更喜欢别人叫她谢恩。她原计划在1月1日早晨结束母亲的夜班护士工作后去接她。
梅丽莎·迪多克斯曾劝阻女儿不要开这趟车，但她理解这个热爱生活的孩子为何对法国区充满向往。她说，这三人是在1月1日午夜左右离开的。周五，梅丽莎在等待女儿遗体送回下葬的消息时，回忆起这名活泼的高中毕业生和未来的护士，不时在回忆中切换过去式和现在式。
“她喜欢跳舞，喜欢成为人群的焦点。每次出门，她都必须穿得光彩夺目。真的，她打扮起来需要花好几个小时，”迪多克斯说。“她是那种点亮整个房间的人，无论是她的个性还是气场。哎呀，所有人都想和她待在一起。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孩。”
在博蒙特，三名联邦调查局特工周四下午驾驶福特Bronco来到贾巴尔父亲的家。据贾巴尔的弟弟阿卜杜勒-拉希姆·贾巴尔说，特工们在这座黄色外墙、红色窗框、院子修剪整齐的房子里与家人交谈了15到20分钟。
他们试图解答所有人都在问的问题——“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试图弄清他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会做这些事，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是谁影响了他。”
阿卜杜勒-拉希姆说，他没法帮到特工们，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我希望我知道，”他说。“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迹象。”
记录显示，这个家庭在东德克萨斯和美国南部其他地区有着长期联系。据阿卜杜勒-拉希姆介绍，他们的父亲在1977年前后改名并皈依伊斯兰教，孩子们从小就以穆斯林身份成长。
阿卜杜勒-拉希姆说，他们尚未为贾巴尔安排葬礼。他仍不知道遗体在哪里或何时会运回德克萨斯。
他还说，家人正在试图弄清楚贾巴尔在休斯顿时是否曾去过某间清真寺。
“我几次质疑自己是否真正了解他的为人，”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