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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报报道说，一些放弃前线的乌克兰士说，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就会有越多的人像我一样”。
三年前，俄罗斯发动对乌克兰的入侵时，维克托（化名）已经准备好为国家献身。敌军坦克逼近时，他自愿加入保卫基辅的战斗，并加入了乌克兰武装部队。2023年春天，他在顿涅茨克州东部城市阿夫迪夫卡附近的托涅克村作战。他回忆道：“刚到的时候，我充满斗志，如果需要，我愿意付出生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感到失望。战斗异常激烈，他说：“俄军把我们的阵地夷为平地。”
他认为乌克兰高级指挥官下达了不切实际的命令。后来在防守一座废墟时，一块板子砸到了他的肩膀。接受止痛注射后，他被要求返回前线。
“我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数字。”他说。
同年5月，维克托离开岗位去寻求进一步治疗，但他没有再回去。他的指挥官将他列为擅离职守者。维克托只是成千上万名离开部队的乌克兰士兵之一。确切人数是军事机密，但官员们承认，这个数字很大。他们表示，这种情况可以理解，因为疲惫的士兵已经连续作战数月，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整。
士兵擅离职守的问题在乌克兰引发关注。上周，政府对第155机械化旅展开调查。这支部队中有56名士兵在法国训练期间失踪。据称，还有数百人下落不明。旅指挥官德米特罗·留姆申（Dmytro Riumshyn）被逮捕。他因未履行职责并未报告未经授权的离岗，面临10年监禁。
经过三年战争，乌克兰严重缺乏士兵，尤其是步兵。这使得俄军在东部的推进变得更加容易。此外，还有结构性问题。乌克兰从零组建了新的旅，但战斗表现不佳。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最近下令调整政策，将缺乏经验的新兵整合到现有营队中，以提高战斗力。
有些逃兵保持低调，而另一些则公开生活和工作。维克托表示，2023年8月他曾回到所在旅，但被告知不需要他了。他曾是受过训练的狙击手，如今在乌克兰西部经营一家车库，为军方免费维修车辆。
他是否杀过俄罗斯人？
“很多，”他回答道。“每个人都累了，情绪已经变了。以前，人们在街上会拥抱士兵。现在，他们担心被征召入伍。”
维克托说，前线人手严重不足。2023年2月，他本该休息10天，但回家仅一天就被召回，因为阿夫迪夫卡遭到攻击。
他所在的连队有两人被杀，其他人都受了伤。
“有人失去了一只手臂，有人失去了一条腿，还有的身上中了弹。没有人是完全健康的。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完成了一些任务。”他说。
另一名逃兵奥列克西 （化名）表示，他曾参与乌克兰在南部尼古拉耶夫州和赫尔松州的进攻。他形容其中一场战斗混乱不堪，子弹四处乱飞，迫击炮在森林空地上爆炸，炮火支援也不足。
2022年冬天，他与新任指挥官发生冲突，申请调岗未果，并在战斗中受伤。
他说：“我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决定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
从那以后，他一直躲藏着。
“我们拭目以待吧。也许我会被抓回去送上前线。”他说，如果俄军打到他所在的城镇，或者乌克兰军队真正改革成北约模式、拥有更好的指挥官，他愿意再度拿起武器。
问及他是否开心，他回答道：“我还活着。战争拖得越久，像我这样的人就会越多。”
乌克兰军人权利保护专员奥尔哈·列谢季洛娃表示，她理解为什么有人擅离职守。
“实话实说，问题很严重。在经历三年大规模战争后，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士兵们精疲力竭，他们想见家人，孩子们在他们缺席的情况下成长，婚姻关系破裂，夫妻之间无法永远等待，他们感到孤独。”
她指出，许多军人的心理状态非常脆弱，与上级的一次小冲突就可能成为“导火索”，促使他们逃离部队。
此外，还有伤病问题，“这是一种复杂的情况，不能单靠刑罚解决。如果要在死亡和入狱之间做选择，那一刻大多数人当然会选择第二个。”
列谢季洛娃是一位知名的人权活动人士。今年1月，泽连斯基任命她为新设立职位的负责人，她的职责是平衡国家需求与个体公平待遇。
她在基辅接受采访时表示：“乌克兰军队继承了苏联时代的遗产，那时士兵就像指挥官的奴隶。但乌克兰军队正在转型，我们试图改变这一点，使其更加现代化和以人为本。”
乌克兰议会（最高拉达）一直在讨论如何增加兵源。逃兵目前面临12至15年的监禁。去年夏天，议员们通过了一项法案，撤销了对自愿返回原部队士兵的刑事处罚，并恢复其所有福利。
此外，议会还通过了一项法案，允许士兵调往不同单位，以减少基层与高层军官之间的矛盾。
列谢季洛娃表示，指挥官普遍不愿批准士兵调岗，因为部队人手不足。她说，政府正在研究解决方案，计划允许士兵通过国防部的“Army+”应用程序提交调岗申请。
同时，政府正在起草新的政策，吸引目前免于动员的18至25岁青年参军，其中包括提供培训保障以及加强士兵与指挥官之间的沟通机制。
安德烈·赫列别纽克，乌克兰一支步兵营的军士长，目前在顿涅茨克州的韦利卡·诺沃西尔卡镇作战。他表示，士兵擅离职守的情况“相当常见”。
他说：“有些人会回来，有些人不会。这更多是关于士气，而不是受伤的问题。他们需要心理上的调整。他们会去见家人，然后几个月后再出现。”
他是否理解这些士兵？赫列别纽克回答道：“我既不同情，也不谴责。”
赫列别纽克所在的第110机械化旅上周罕见地公开表示，部队人员严重短缺。虽然无人机和火炮充足，但在俄军持续进攻的情况下，缺乏步兵。
他说：“我们需要打破参军后五分钟就会死的刻板印象。一些简单的事情可以让你活下去，比如挖掘工事、清洁武器、在急救训练时认真听讲。”
列谢季洛娃表示，目前有数十万乌克兰士兵仍然坚守岗位，并未擅离职守。她认为，招募危机可以通过盟友派遣军队来解决。如果他们不这么做，而基辅失守，普京不会止步于此。
她说：“在我看来，真正擅离职守的是欧洲的军队。他们要么是不理解，要么是不愿意理解——这场战争也是他们的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