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球投资者仍被美股暴跌的余震所困扰时,一场更隐蔽却更具杀伤力的风暴正在债券市场悄然酝酿。高盛最新报告指出,高收益债券利差已攀升至454个基点,距触发美联储政策转向的500点"危险阈值"仅一步之遥。这场由信用利差扩大引发的危机,或将迫使美联储主席鲍威尔重演2018年的政策急转弯,而这一次,全球经济面临的可能是比贸易战更严峻的考验。
"债券市场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预警信号。"高盛分析师Lindsay Matcham在最新报告中指出,当前高收益债券利差距离500基点的危险阈值仅剩46个基点,这一关键指标若突破临界点,将直接威胁企业融资命脉。数据显示,自2024年3月以来,高收益债利差已累计扩大187个基点,扩张速度远超2018年同期的123个基点。
信用利差的急剧扩大正在形成恶性循环。彭博数据显示,美国垃圾债市场日均成交量已从年初的250亿美元骤降至87亿美元,企业发债成本飙升。以福特汽车为例,其最新发行的5年期债券收益率高达9.2%,较同期国债溢价580个基点,创2009年以来新高。这种融资困境正通过供应链传导至实体经济,制造业PMI中的新订单指数已连续4个月处于收缩区间。
面对债市警报,鲍威尔上周五在IMF会议上的强硬表态显得意味深长。这位美联储主席强调"现在讨论降息为时尚早",但市场注意到其措辞中新增的"密切关注信用市场状况"表述。这种矛盾态度折射出美联储的深层焦虑:一方面,3月CPI同比上涨3.5%的通胀数据仍高于2%目标;另一方面,非农就业数据虽保持强劲,但初请失业金人数已开始攀升。
"鲍威尔正在玩一场危险的平衡游戏。"前美联储理事凯文·沃什分析称,当前美联储面临三重压力:关税政策引发的输入性通胀风险、企业债市场流动性紧缩、以及全球去美元化趋势加速。在这种背景下,若高收益债利差突破500点,美联储或将被迫启动"紧急降息",如同2018年12月那样突然转向。
高盛报告揭示的市场预期差异,凸显了这场博弈的复杂性。当前联邦基金利率期货市场显示,交易员预期未来12个月将有5次降息,但高盛警告称,真正的衰退性降息通常需要8-10次。这种预期落差导致债券市场出现"分裂定价":2年期国债收益率较峰值下降43个基点,但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仅回落28个基点,收益率曲线陡峭化程度达到2020年3月以来最高。
这种市场分歧正在加剧波动。4月8日,仅因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提及"关注信用利差",10年期美债收益率便在15分钟内暴跌12个基点。而当天晚间公布的3月JOLTS职位空缺数据意外强劲,又推动收益率迅速反弹。这种"过山车"行情反映出市场正在寻找美联储政策转向的确切信号。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信用利差逼近危险线,但债券市场尚未形成全面的衰退定价。高盛指出,当前10年期美债收益率仍高于2年期,且市场对一年后联邦基金利率的预期恰好与美联储设定的2.5%中性利率重合。这与2008年金融危机前收益率曲线倒挂、衰退概率飙升至80%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
"市场正在等待更明确的信号。"贝莱德全球固定收益首席投资官Rick Rieder表示,当前企业债市场的压力主要集中在BBB级债券(投资级最低档),尚未蔓延至更高等级。但摩根大通警告称,若利差突破500点,可能引发评级机构大规模降级潮,届时约1.2万亿美元的BBB级债券将面临被抛售风险。
这场债市风暴的涟漪效应正在波及全球。数据显示,新兴市场美元债利差已扩大至486个基点,较年初增加192个基点。阿根廷、土耳其等国的主权债收益率突破20%,斯里兰卡甚至出现主权债务技术性违约。更严峻的是,全球美元流动性正在收紧,TED利差(3个月美元Libor与国债收益率之差)已攀升至28个基点,为2020年4月以来最高。
"这将是新兴市场2013年'缩减恐慌'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国际金融协会(IIF)警告称,若美联储被迫紧急降息,可能引发美元大幅贬值,导致新兴市场面临资本外流、本币贬值、债务负担加重的三重打击。该机构测算,利差每扩大100个基点,新兴市场外债偿付成本将增加约370亿美元。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5月1日的美联储议息会议。高盛模型显示,当前市场定价的51%降息概率远不足以触发政策转向,但若高收益债利差在会议前突破500点,或非农数据出现连续两个月负增长,鲍威尔或将被迫采取行动。历史数据显示,2018年12月美联储正是在高收益债利差突破500点后,突然宣布停止缩表并暗示降息。
"这将是鲍威尔职业生涯最关键的决策时刻。"《华尔街日报》评论称,若过早降息可能重蹈1970年代"滞胀"覆辙,但若行动迟缓又可能引发企业债市场崩溃。摩根士丹利测算,若利差突破500点后美联储延迟两周行动,美国企业违约率可能从当前的1.8%飙升至4.2%,导致约2.3万亿美元债务面临重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