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阶段,对于游戏公司来说,找到AIGC的应用问题,比在实际投入使用更加关键。”小牛互娱游戏制作人王正表示。
AIGC从几年前就有了概念,但是直到去年11月底,当王正看到AI能够以油画、赛博等不同的风格将文字所包含的意境丝毫不差地绘制出来时,他意识到行业要迎来变局了。
3月以来,游戏行业对AIGC领域的人才需求持续增加。在薪资待遇方面,游戏公司一扫去年“降本增效”的阴霾,常规职位月薪基本在30K左右。而像网易这类头部公司,旗下重点项目的AIGC职位招聘底薪甚至在60K+。
抢先抵达技术边界、创建新的产业链上下游领域、组建小型的游戏公司,游戏行业是最积极迎接AIGC的行业之一。目前国内游戏行业尤其是中小公司面临的资金短缺、人才匮乏、成本过高等压力,或将因为AIGC的成熟迎来破解。
王正并不是一个技术先锋,很小的时候,热爱下围棋的他认为在围棋领域,此生不可能会出现计算机战胜人的情况。但是2017年柯洁惨败给AlphaGo的现实,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人工智能的冲击。
关于人工智能对游戏行业的冲击,业内人士的反应和王正一样。从去年11月以来,网易、腾讯的游戏部门纷纷公开表示,将投入资金进行AIGC的开发。
游戏行业是AIGC的主要应用场景之一。由于它可以满足游戏几乎所有内容生产的要求,大幅度降低对人才的需求,因此将极大地缓解资金的压力。
前不久,投资公司a16z曾在其研究论文《AIGC在游戏中的革命》中提到,在所有娱乐类目中,游戏会是生成式AI影响最大的领域。招商证券也表示,ChatGPT科技浪潮下,游戏行业有望是最终的受益者,自动生成人物和场景等有望出现,游戏行业千人千面将成为可能。
在小牛互娱内部,一支AIGC的攻坚行动组在王正的带领下成立了,由8个画师、8个技术人员组成。他们的任务,就是探索AIGC在落地使用时,将会遇到哪些瓶颈。
“你碰到越多的技术瓶颈,意味着你在行业中竞争力越大,”王正表示,“原因很简单,AIGC的技术你在用,我也在用,那我就要跑得更快一些,尝试技术在更多场景的落地情况,知道瓶颈都在哪里。”
手部细节是AIGC的软肋。一张图是人画的还是AI画的,一看手就知道了。主要是因为手是人类最复杂和灵活的器官,手部动作千变万化,电脑很难去模拟,AI生成1000张图,可能只有一两张是可以用的。正因如此,目前网上的AIGC人物画,几乎看不到他们的手部细节。
基于网上的论文,王正的团队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借助ControlNet神经网络结构,可以通过检测边缘轮廓线,来精细化绘制和生成想要的细节;还可以通过生成和调节骨骼,让AI作品动起来。
但是这种优势并不明显。在他们攻克手部细节问题以后没过多久,网上已经爆出了“AIGC手部细节已被攻克”的消息。这意味着他们的优先性还没有等到项目落地,就已经消失了。
王正坦言,归根结底,目前遇到的问题都是产业链的问题,是在实际运用过程中产生的。“因为我们目前的所有技术都来自于国外,我们根本难以触碰底层技术的屏障边界,而且我们所能找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就是去国外的论坛上‘抄答案’。”
相对于大公司,中小公司在技术研发上则更倾向于按需开发。基于这样的前提背景,王正表示:AIGC在内容的创作上是有很大的助益,但是90%的中小企业都没有探索的价值。
董哥之前是4399的程序员,去年离职后回到上海,寻找新的工作机会。虽然一直在关注AIGC的新闻,但是直到去年ChatGPT的报道出来以后,他才第一次意识到AIGC在游戏领域的应用。几个朋友一拍即合,很快组成了一个团队。
“大公司砸钱搞技术突破,跟小公司也不冲突,我们注重产品,”董哥也表示,“我们做的游戏需要什么,我们就研究什么,不需要为了新技术去花精力。”
游戏生产的逐步“中台化”
AIGC的出现,将更进一步推动游戏生产专业化分工。
李宗兴是广州一家2D转3D的开发商,研发的产品就是通过对人物行为的捕捉,然后生成动图。目前已经有200多家公司在跟他们谈合作意向,甚至有的公司还没签合同,就把钱先打过来了。
他目前开发的这款2D转3D的产品,专门为游戏公司以及视频制作者解决虚拟场景的设置问题,“简单来说,现在只需要千把来块钱,就可以达到阿凡达这样的虚拟人物特效。”
目前,AIGC生成的作品主要以静态画作为主,想要生成动态的3D作品并不容易。例如想要让一只兔子动起来,每个关节的动作都不一样。中小游戏厂商并不具有相关的能力,而一些并非游戏赛道的技术厂商,因其能够解决这一问题,成为游戏产业链中的新成员。
例如英国的AI公司Move ai要实现这样一套工作方案,最低的成本要将近10万元人民币,同时还需要宽阔的场地来放置8个摄像头,对人物行动拍摄完成以后,数据通过摄像头上传到云端服务器,并在云端的GPU加速之下,1个小时之后才会得到1个动作数据,所以对于即时的社交交互这些方向,它其实没办法去应用。而李宗兴的方案,将时间差压低到了0.1秒。
得益于这类专业的技术公司的出现,游戏行业生产中台化已成趋势。例如在一些游戏的匹配过程中,就会有机器人与玩家对战,一个专门做游戏AI的公司“超参数”,为游戏厂商提供方案解决服务,目前已经拿了4轮融资。
而像人工对话的AI产品,则由Xilinx智能平台开发设计。其非常著名的作品就是《梦幻西游》里面三界的对话聊天界面,甚至让人感觉是真人在对话。
要么失业,要么转型
李宗兴的妻子是网易某游戏项目的首席游戏图形设计师,行内一般称“主美”。ChatGPT发布以后,焦虑得几晚睡不着觉,她觉得自己就要失业了。
这也是行业的普遍态度。网易伏羲的内部人员告诉《中国企业家》杂志,前两天网易雷火游戏开了个AI绘画的培训班,场地爆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现在负责初稿绘制的美术师都会聊AI绘画,担心自己失业,而且负责精修的高级美术师则需要对AI绘画十分精通。”该人士说。
受AIGC的影响,游戏行业对于美术师的需求将大幅下降。“未来半年,游戏行业将出现失业潮。”董哥对此感受颇深。
在董哥创业初期的构想里,自己的公司将是一个20~25人的小团队,其中只有10人左右负责策划、美术、IGC、拼图。“未来就不再是美术精修这些流程,而是首先把想法构建成一个体系,找到风格,再由美术师把关键词转化为计算机能读懂的语言,最后由修图师来修理AI的画面。”
但在传统的游戏领域中,即使是一个中等的游戏开发团队,光美术方面的员工大概也需要20多人,同时还需要外包商来协助解决美工任务,而外包的插画师一张画就要几万元。一个游戏如果制作几十个角色,光美术的开发时间也要一年以上。如今一天就可以完成几张美术插画的设计工作,而且品质已经可以达到质量的水平线。
这将为中小型游戏公司节省3000万~8000万元的美术设计开支。事实上,这些公司主要制作出口游戏,它们大多是二维游戏,成本较低,节约的美术设计开支将为他们提供更多的试错空间,尝试新的游戏风格。
但对于美术工作者来说,AI之下,画师的角色将迎来巨变。王正的团队中,目前已经有传统的画师在向新职业转型。
他举例说,有一个画师,画画功底一般,但是有着极强的审美能力,他已经训练了四五十个模型,转型成为了一个模型训练师。“这一工种的日常内容就是通过输入大量的关键词,生成上千张游戏美术画作,然后去跟制作人沟通,筛选出他们想要的美术的风格,再在确定的美术风格基础上,将大量的线稿投喂给AI,让AI去细化,最终输出作品。”
而像个人风格比较强的画师,他们则可以专注于训练适合自己风格类型的AI模型,变身为AI艺术家。
来源:金色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