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奥尼尔曾任高盛资产管理公司董事长、英国前财政部长,现为泛欧卫生与可持续发展委员会成员。他在Project-Syndicate的专栏中指出,随着特朗普似乎准备兑现大规模驱逐移民、减税以及加征关税的承诺,他的支持者感到失望恐怕只是时间问题。这种议程根本无法降低通胀并带来繁荣;相反很可能会导致相反的结果。
从目前特朗普为关键内阁职位提名的人选来看,这位美国候任总统似乎决心至少尝试兑现他的许多竞选承诺。
如果真是这样,对那些早已厌倦了当选领导人作出承诺却从不打算兑现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个令人意外的好消息。
然而,作为一名长期研究和实践“忧郁科学”(经济学)的人,我看不到任何理由相信,特朗普的政策会实现他和他的支持者所期望的效果。
例如,严格执行国家移民法可能是个好主意。但积极追捕已经在国内的非法移民则是另一回事。
如果这种做法导致更全面地阻碍移民进入,美国可能会失去相较于许多其他发达经济体的关键优势。由于人口趋势对欧洲、日本和许多其他国家的人口规模形成下行压力,美国必须谨慎,不要步入同样的境地。必须从某处找到更多劳动力,以维持劳动人口规模。
再来看特朗普的另外两个主要竞选承诺:大幅减税以及对全球其他国家进口商品征收10%-20%的新关税,而对中国商品的关税则上调至60%。
虽然经济学家在几乎所有经济政策问题上可能意见相左,但关税或许是一个例外。几乎没有经济学家认为关税是个好主意,主要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能够减少国家的贸易逆差。
更糟的是,关税带来的额外成本和其他负面后果早已众所周知。
《金融时报》的马丁·沃尔夫在近期评论中对此进行了清晰的说明。他指出,一国的国际收支是一个会计恒等式(即必须始终平衡的方程式)。因此,贸易逆差(通常占经常账户余额的主导地位)必须通过资本流入盈余来弥补。正是这种方式使得整体收支平衡。
虽然美国可以通过关税减少从国家A的进口,但除非同时减少推动这些进口需求的消费、投资或政府支出,否则将不得不从国家B和C进口更多商品。
事实上,这正是特朗普上次执政期间对中国商品征收关税后发生的情况。美国继续进口相同的商品,只不过来自其他国家,而这些国家又增加了从中国的进口。
如果特朗普继续对这些国家施加惩罚性关税,同样的模式必然会再次发生。
无法回避的是:如果美国真的想减少总体进口,就必须降低整体国内需求;更准确地说,美国需要提高国内储蓄相对于投资需求的比例,这反过来意味着从国外获得的净资本将减少。
再来看特朗普承诺的减税和向帮助他当选的人发放各种其他好处。这些措施,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将推动国内需求;如果这些措施与关税同时实施,生活成本将会上升。
导致许多选民对拜登政府不满的通胀已经有所缓解,但特朗普的议程可能会再次导致物价飙升。
这还未考虑其他国家的报复,大多数国家将会采取自己的关税措施打击美国出口商(正如中国等国此前针对美国农业所做的那样)。
其他国家的领导人能从美国这种离奇的实验中学到什么?
特朗普非正统的治方式如今颇为流行,可以预见,在全球范围内将会出现更多小特朗普式倡议。但只要这些举措带有特朗普式特点,同样会无法实现预期目标。
由于所有国家都具有与美国相同的国际收支恒等式,那些拥有巨额贸易顺差的国家,必然会相对于国内投资需求输出更多资本。
面对特朗普的回归,明智的外国领导人应开始考虑,如何应对本国长期存在的国内经济挑战。例如,储蓄过剩的国家应该思考如何在国内推动更多投资,或是降低国内储蓄率。
考虑到当前的经济困境,德国和中国都可以从这一策略中获益。这不仅会提振经济、提升领导人的声望;还会减少向世界其他地区(包括美国)输出资本。
随后可以实施许多其他有建设性的政策变化。例如,中国可以改革其金融体系,并使人民币获得更多那些美国吸引全球资本的核心特性。如果中国采取这样的措施,未来的美国领导人可能就不会那么轻率地对他国发号施令,尤其是因为其他国家将不再如此依赖美国及其货币。